智东西（公众号：zhidxcom）
作者 | 陈骏达
编辑 | 云鹏
智东西8月14日消息，近日，AMD（超微半导体）董事会主席兼CEO苏姿丰接受了《连线》杂志的深度专访，分享了她对出(chu)口(kou)管制、与英伟达竞争(zheng)、AI技术潜力、硅谷人才(cai)争(zheng)夺战等焦点议题的最新见解。她认为，即便美国不出口AI芯片，世界其他地区的AI技术也会继续进步，出口管制对她而言只是“噪音”。
虽然AMD在多个领域与英特尔或英伟达展开正面交锋，但苏姿丰并不希望外界将AMD与这两家公司直接比较——AMD在CPU、AI加速器、个(ge)人计算、数据中心等领(ling)域都有布局，她(ta)认(ren)为(wei)这些领(ling)域在未来三(san)四年有超过5000亿美元的(de)市(shi)场(chang)机遇。
苏姿丰希望，自家的AI加速器能成为OpenAI、Meta、xAI等企业的首(shou)选项，但(dan)她(ta)并不(bu)急(ji)于求成。她(ta)强调AMD不(bu)会因DeepSeek等低成本模(mo)型改变对算力的理解，因其早已押注推理计算；虽自研AI模(mo)型，但(dan)目的在(zai)于测试(shi)和改进产品，而非与大模(mo)型厂商竞争(zheng)。
针对自家ROCm生态落后于英伟达CUDA的质疑，她认为二者的差别不在(zai)于谁(shei)更好，更多源于开发者习惯，并称AMD正在“加速前进”，补齐库和算子、扩大招聘和收购，持续倾听开发者反馈，以改进软件生态。不过，他们不会像Meta那样砸9位数薪资挖人，原因是在半导体的(de)世界里，成(cheng)就从来不(bu)是靠一个人(ren)的(de)单点突破(po)。
谈及AI的未来，苏姿丰虽然相信AGI会到来，但并(bing)不认为AI最终(zhong)会比(bi)人(ren)类更(geng)聪(cong)明，当前火爆的智能体其实也只是在做琐碎的任务。未来，AI一方面可用于提升生产力，减少重复劳动，让人类专注于更有趣的工作；二是解决极其复杂的问题，例如将芯片设计等原本(ben)需要(yao)数(shu)年的研发工(gong)作大幅压缩(suo)。
苏姿丰还(hai)向《连线(xian)》杂(za)志(zhi)记者Lauren Goode放下了防备，分享了一些极为个人的话题(ti)。由于母亲临终前的经历，她意识(shi)到当(dang)前的医(yi)学(xue)(xue)更像是艺(yi)术而(er)非科学(xue)(xue)，在科技(ji)领域，他们将复杂(za)的系统整合起来，协同(tong)运作，但医(yi)学(xue)(xue)中(zhong)不同(tong)科室之(zhi)间(jian)，尚未实现这点。
此外，苏姿丰透露，自己并不(bu)喜欢他(ta)人屡(lv)次询问(wen)她与黄仁勋的(de)关系(xi)，虽然这(zhei)并(bing)不会惹恼她，但她的内心想法是：“真(zhen)的吗(ma)？这(zhei)真(zhen)的是我们能(neng)谈的最重要的话(hua)题吗(ma)？”
访谈的最后，苏姿丰将自己定义为一位“务实的超级技(ji)术(shu)乐(le)观主义者”——她(ta)相信，技(ji)术能极大地(di)改善我们的(de)(de)生活(huo)体验(yan)，但(dan)实现的(de)(de)方式需要一(yi)步(bu)一(yi)步(bu)来，不断(duan)学习、倾听、调整(zheng)。
一、美国即便不出口芯片，也不会影响AI发展
美国大型科(ke)技公司的(de)CEO们，最近经常(chang)需(xu)要对热点(dian)议(yi)题表态(tai)——这在过去并不常(chang)见。苏姿(zi)丰称，她确(que)实(shi)感觉肩上(shang)的(de)“责(ze)任(ren)”变重了，在涉及科(ke)技政策和半导体行业的(de)发展时，AMD有责(ze)任(ren)去表达(da)观(guan)点(dian)，并帮(bang)助决策者基于事(shi)实(shi)把(ba)政策制(zhi)定好。
问：你希望美国特朗普政府以及公众，对你们正在研发的AI加速器有怎样的理解？
苏姿丰：我们这(zhei)些(xie)科技(ji)公司，其(qi)实(shi)是(shi)从拥(yong)有(you)更多用户中受益的(de)。限制生态系统中的(de)用户数量，对(dui)AMD来说是(shi)坏事，对(dui)美(mei)国(guo)来说也(ye)是(shi)坏事。因为市场上总(zong)会有(you)其(qi)他选(xuan)择(ze)。
有人觉得(de)，如果我(wo)们不(bu)把芯(xin)片出口到世界各地，那些地区的AI的发展(zhan)就会(hui)停(ting)下来——事实(shi)并非如此。AI的进(jin)步不(bu)会(hui)停(ting)止，只会(hui)继续推(tui)进(jin)。我(wo)们宁愿他们在我(wo)们的技(ji)术上发展(zhan)，而(er)不(bu)是在别人的技(ji)术上发展(zhan)。
问：近来有一些激励措施推动将芯片制造业带回美国。重建美国制造业最复杂的地方是什么？
苏姿丰：我百(bai)分之百(bai)赞成把制造业带回美国。完全赞成。
问：为什么？
苏姿(zi)丰：因为这(zhei)(zhei)对(dui)国家(jia)安(an)全(quan)和(he)经济利益来(lai)说(shuo)都至关重要。几(ji)年前，德(de)州中(zhong)部曾遭遇冰(bing)暴，几(ji)天之内交通几(ji)乎完全(quan)中(zhong)断，这(zhei)(zhei)里的(de)几(ji)家(jia)晶(jing)圆厂都被迫停工。对(dui)企业来(lai)说(shuo)，供应链多元(yuan)化是基本的(de)。
将制(zhi)造业带回美国需要时间，但这是(shi)可(ke)行的。以前的想法(fa)是(shi)“美国无法(fa)做最(zui)先(xian)进的制(zhi)造”，但如今在台积电亚利桑那州的工厂，已经在生产最(zui)新一代(dai)的服务器处理(li)器，而且运行情况很好。
这说明是(shi)能做到的。虽(sui)然成本(ben)会更高，但这没问题。我(wo)认为(wei)需要转变(bian)一个观念——不是(shi)总追求最低成本(ben)的选择。
问：你在2014年成为AMD总裁兼CEO时，有想到自己会需要在地缘政治和社会议题上发表这么多看法吗？在与现任政府的对话中，你是否感到更大压力？
苏姿丰：的(de)确和以前(qian)不同。我(wo)不会说我(wo)们(men)是(shi)(shi)政(zheng)治(zhi)化(hua)的(de)，也不会说我(wo)本人是(shi)(shi)政(zheng)治(zhi)化(hua)的(de)。你(ni)不会看到(dao)我(wo)去评论(lun)一般的(de)社会议(yi)题，因为那并(bing)不是(shi)(shi)我(wo)能(neng)真正发挥(hui)价值的(de)地方(fang)。
但(dan)在涉及(ji)科技政策和半导体行业(ye)的(de)发展时，我们(men)必须(xu)参与。我不(bu)会称之为压力增(zeng)(zeng)加，而是责任增(zeng)(zeng)加，因为我们(men)希望(wang)规(gui)则能(neng)被(bei)正确制(zhi)定。
问：你是科技行业、半导体行业最知名的女性领袖之一。为什么你觉得自己在这些议题上“价值不大”？
苏姿丰：也许(xu)(xu)“价值(zhi)不大”这个(ge)说法不太准确(que)。更确(que)切地说，我的个(ge)人(ren)观点也许(xu)(xu)有趣(qu)，但更重要的是基于事实把政策制(zhi)定好(hao)。
二、不想和英特尔、英伟达比较，希望成为OpenAI等企业的首选项
2024年，苏(su)姿丰被《财富》杂(za)志评为2024年度最佳(jia)CEO。从2012年加入AMD至今，她(ta)带领该公司在CPU市场(chang)拿下了(le)大(da)量市场(chang)份(fen)额，PassMark数据(ju)显示(shi)，在整个CPU市场(chang)中（包括个人(ren)与服务器等），AMD的(de)(de)(de)最新市占率为38.9%；同期(qi)，AMD的(de)(de)(de)股价也(ye)从2012年11月的(de)(de)(de)1.8美元，上涨(zhang)至如今的(de)(de)(de)175美元左右。如今，AMD还在AI加速(su)器市场(chang)与英(ying)伟达正(zheng)面竞争，苏(su)姿丰说，她(ta)期(qi)待在AI领域(yu)成为厂(chang)商们的(de)(de)(de)首选项，但(dan)不急于求成。
问：最近让你最讨厌的问题，可能就是“AMD什么时候能…”。比如，AMD什么时候能在AI GPU市场超过英伟达？十年前，人们可能会觉得这个想法很可笑，如今却有人觉得值得探讨。
苏姿丰：刚(gang)当(dang)CEO时，人(ren)们会问我(wo)：“你为(wei)什么(me)接这(zhei)个(ge)工作？”我(wo)很(hen)困(kun)惑——我(wo)心(xin)想(xiang)，“你开玩笑吗？”这(zhei)对我(wo)来(lai)说是最棒的机(ji)会。我(wo)们是一家(jia)在重要行业中却长期表(biao)现不佳的公司，而我(wo)有机(ji)会带领(ling)团队做(zuo)出重要的事(shi)。如果(guo)问我(wo)“长大后想(xiang)做(zuo)什么(me)”，我(wo)的答案不是“当(dang)CEO”，而是“做(zuo)有意义的事(shi)”。
那时(shi)大家总(zong)是把(ba)我们和英特尔比较，我们必须为(wei)自己辩护。我对团队说，“我们知道自己能做(zuo)什么(me)，就(jiu)让世界看看。”所以，对我来(lai)说，这种“什么(me)时(shi)候”的问题，我并(bing)不(bu)喜欢(huan)。媒体当然喜欢(huan)这种非黑即白的比较，对吧？
问：我不认为这只是非黑即白的。AMD的情况更复杂，因为你们还有很多依赖x86和CPU的客户，同时数据中心业务增长很快，从2022年的60亿美元增长到去年的126亿美元。但眼下，英伟达是外界最关心的竞争对手。
苏姿丰：我(wo)的(de)观点是，我(wo)不想只被拿来(lai)和英特尔(er)或英伟达比(bi)较。我(wo)的(de)愿景(jing)——也是我(wo)们的(de)愿景(jing)——一直是“没(mei)有一种方案适合所有人”。数(shu)据中心需(xu)要(yao)最(zui)好的(de)产(chan)品(pin)，CPU需(xu)要(yao)最(zui)好的(de)，AI加速器需(xu)要(yao)最(zui)好的(de)，个(ge)人计算也需(xu)要(yao)最(zui)好的(de)。我(wo)们的(de)产(chan)品(pin)组合很广，市场规模巨大(da)——未来(lai)三四(si)年超过5000亿美(mei)元(yuan)，我(wo)们有很多机会。
问：今年6月的AMD AI活动上，Sam Altman也出席了。你们与OpenAI、Meta、马斯克旗下的特斯拉和xAI都有合作。但现实是，这些公司非常喜欢英伟达GPU，而AMD只是“备选”。你是否希望有一天能成为他们的“首选”？
苏姿丰：当然。这就是我们今(jin)天在CPU领域的(de)地位(wei)。如果你去问这些公司中的(de)很(hen)多家，他(ta)们会说AMD是他(ta)们的(de)战略CPU合作(zuo)伙(huo)伴。我们也期待在AI领域做到这一点，但我并(bing)不急于求成。
问：你不想给这个目标设一个时间表？
苏姿丰：举个例子，我(wo)2012年加入AMD时，微(wei)软(ruan)只(zhi)是我(wo)们(men)(men)游戏业务的(de)早期合作伙(huo)伴。过(guo)去十多年，我(wo)们(men)(men)建立(li)了大(da)量信任，现在(zai)我(wo)们(men)(men)和他们(men)(men)一(yi)起共创——微(wei)软(ruan)宣(xuan)布不仅(jin)下一(yi)代Xbox主机(ji)使用AMD技术，整个云平台也采用AMD。
与(yu)Meta也(ye)是(shi)(shi)一(yi)样(yang)。我(wo)(wo)(wo)第一(yi)次和他们谈时，我(wo)(wo)(wo)说(shuo)：“给(ji)我(wo)(wo)(wo)一(yi)个机会(hui)。我(wo)(wo)(wo)不用告诉你(ni)我(wo)(wo)(wo)会(hui)是(shi)(shi)世界第一(yi)，因(yin)为我(wo)(wo)(wo)知道我(wo)(wo)(wo)会(hui)证明给(ji)你(ni)看。我(wo)(wo)(wo)会(hui)是(shi)(shi)你(ni)最(zui)好的合作伙伴，不仅是(shi)(shi)技(ji)术上的最(zui)佳伙伴，也(ye)是(shi)(shi)帮(bang)你(ni)搭建技(ji)术基(ji)础(chu)设(she)施的最(zui)佳伙伴。”这就是(shi)(shi)我(wo)(wo)(wo)们在做的事(shi)。
三、训模型不是为了和AI厂商竞争，不会开出9位数薪资招募人才
AMD一(yi)直被(bei)认为是英(ying)伟(wei)达(da)的(de)最大竞争者，过去(qu)1年，该公司已经推出了(le)(le)多(duo)款AI计算芯片，拉近了(le)(le)与英(ying)伟(wei)达(da)顶(ding)尖GPU之间的(de)差距。同(tong)时，AMD也在软件(jian)生(sheng)态方面继续(xu)追赶，苏(su)姿丰分(fen)享(xiang)了(le)(le)他(ta)们在这一(yi)市场的(de)策略。
问：在AMD AI活动上，你谈到中国的DeepSeek大模型，据说训练成本和算力需求都低得多。这样的模型会改变你们对算力的看法吗？
苏姿丰：这只(zhi)是(shi)AI工作负(fu)载快速变(bian)化的又一个例子。过去(qu)大家都关(guan)注大规模训练，现在随着(zhe)推(tui)理(li)模型和微调的发展，行业已经转向(xiang)以推(tui)理(li)类计算增长更快的阶段。这也(ye)是(shi)为什么硬件必须足够灵活。
所以它并(bing)没(mei)有改变我(wo)们(men)的思路，因为(wei)我(wo)们(men)一直认为(wei)推理(li)会更(geng)重要。可以说我(wo)们(men)押对(dui)(dui)了(le)。我(wo)们(men)在内(nei)存容(rong)量等对(dui)(dui)推理(li)计算很关键(jian)的方面(mian)进行了(le)优化(hua)。
问：英伟达自己在训练模型，还提供了NeMo框架让开发者构建生成式AI模型。AMD是否认真考虑过自己训练大模型？
苏姿丰：我们确实在训练自(zi)己(ji)(ji)的AI模(mo)型。我们有AI模(mo)型团(tuan)队，但目的不是和大(da)模(mo)型厂商竞争，而(er)是为了学习。我们越多地自(zi)己(ji)(ji)使用（测(ce)试）自(zi)己(ji)(ji)做的产(chan)品(pin)，就能(neng)学到越多东西(xi)，然(ran)后就能(neng)更快地改进和构建新功能(neng)。
问：分析师和部分客户说AMD非常以客户为中心。但一些技术人员认为，AMD的软件工具ROCm依然不如英伟达的CUDA。你会采取哪些具体措施吸引更多开发者？
苏姿丰：我同意软(ruan)件(jian)是最关键的(de)(de)一(yi)层，因为这是开(kai)发者直接接触的(de)(de)地方。ROCm和CUDA的(de)(de)差(cha)别不在于谁更好，而在于CUDA存(cun)在已久，大家习惯了它的(de)(de)生态，所以我们是在教他们一(yi)个新的(de)(de)生态。
问：我听到的批评是，不只是习惯问题，有人说“编译器不好用”、“性能库不够好”、“希望有更高的可移植性”。
苏姿丰：当然(ran)，但(dan)这部(bu)分原因是他们(men)(men)习(xi)惯(guan)了(le)(le)CUDA的(de)做事(shi)方(fang)式，希望ROCm也能(neng)完全一样。在(zai)AI客户中，我(wo)还没遇到过一个(ge)不能(neng)让业务跑起(qi)来并且有(you)良好性能(neng)的(de)。虽然(ran)我(wo)们(men)(men)还没有(you)所(suo)有(you)的(de)库，很多特殊算子(zi)还在(zai)补齐(qi)。回答你(ni)问的(de)“我(wo)们(men)(men)做了(le)(le)什么(me)”，我(wo)的(de)答案是——我(wo)们(men)(men)在(zai)加速前进。
我很(hen)早就明(ming)白，面对批评不一定(ding)要同意(yi)，但一定(ding)要理(li)解那(nei)是(shi)一个视角，然后决(jue)定(ding)如何应对。我们(men)还有(you)很(hen)多事要做，所以我们(men)在(zai)(zai)大量招聘、收购，也在(zai)(zai)倾听开发者的声音(yin)。我认为我们(men)已经看到进展可以很(hen)快实现(xian)。
问：你怎么看Meta超级智能实验室，以及扎克伯格据说愿意为AI人才开出九位数年薪的做法？这样的薪资对硅谷招聘有何影响？
苏姿丰：坦率说(shuo)我没(mei)直(zhi)接(jie)遇(yu)到(dao)过这种情况。人(ren)才竞争非常激烈。我相信钱很重要，但并(bing)不(bu)是(shi)吸引人(ren)才的(de)唯一(yi)因素(su)。薪酬要大致(zhi)在同一(yi)个(ge)水(shui)平(ping)区间(jian)，更重要的(de)是(shi)让人(ren)们相信你(ni)要做的(de)使命。
在AMD，我感觉大家的(de)薪资还可以(yi)，因(yin)为股价还不错。从招聘(pin)的(de)角(jiao)度来说，我们(men)总是会(hui)(hui)问：“你(ni)想(xiang)加(jia)入(ru)我们(men)的(de)使命吗？”大多数人(ren)是被这段旅程吸(xi)引的(de)——如果你(ni)想(xiang)做重要(yao)的(de)技术、产生影(ying)响，不只是机(ji)器中的(de)一个齿轮，而是真(zhen)正推(tui)动路线图(tu)发展的(de)人(ren)，那你(ni)就会(hui)(hui)想(xiang)加(jia)入(ru)AMD。
问：你会考虑开出九位数的薪资来打造软件生态吗？
苏姿丰：我不会。
问：因为要向股东或董事会解释？
苏姿丰：因为在我们(men)的世(shi)界里，成就从来(lai)不(bu)是(shi)靠一个人(ren)。当然我们(men)有(you)很多(duo)非常优秀的人(ren)才。比如(ru)我们(men)收购了Nod.ai，他们(men)的CEO Anush Elangovan现(xian)在负责整个软件生态的工作(zuo)，他的热(re)情(qing)(qing)惊人(ren)——谁对ROCm有(you)意(yi)见，他都亲自去(qu)沟通解决。我就是(shi)在寻找这种(zhong)对工作(zuo)充满热(re)情(qing)(qing)的人(ren)，这样的人(ren)很多(duo)。
四、AI不会比人类更聪明，目前智能体做的任务太“琐碎”
问：你怎么理解“超级智能”？
苏姿丰：我觉得AI能让我们每(mei)个人(ren)都变得更(geng)“聪明”，这是很美(mei)好的(de)愿(yuan)景，而(er)我们现在还(hai)只是刚(gang)刚(gang)起步。
我(wo)(wo)(wo)个(ge)人最关心的(de)(de)领(ling)域之一(yi)是(shi)医(yi)疗。我(wo)(wo)(wo)亲身经历(li)过医(yi)疗系统的(de)(de)不(bu)足(zu)，我(wo)(wo)(wo)认为它(ta)应(ying)该好得多(duo)。我(wo)(wo)(wo)们应(ying)该能治愈更多(duo)疾(ji)病(bing)，而(er)不(bu)是(shi)像现在这(zhei)(zhei)样(yang)依靠试错。AI是(shi)这(zhei)(zhei)方面的(de)(de)完(wan)美用(yong)例——把药物(wu)研发、疗法、住院治疗等环节串联起来，这(zhei)(zhei)是(shi)一(yi)个(ge)非常适合被改造(zao)的(de)(de)领(ling)域。我(wo)(wo)(wo)不(bu)确定(ding)这(zhei)(zhei)是(shi)否叫“超(chao)级智能”。
问：有人认为AI终将聪明到能消灭人类。你怎么看这类预测？你相信AGI吗？
苏姿丰：我(wo)相信(xin)(xin)AGI，但(dan)我(wo)不认为(wei)AI会比人类更聪明(ming)。我(wo)也(ye)不太相信(xin)(xin)那种(zhong)末日(ri)论。技(ji)术很棒(bang)，但(dan)它的好(hao)坏取决(jue)于创造它、引导(dao)它的人。所以我(wo)觉得这些讨论有点(dian)空(kong)泛。我(wo)们的关注点(dian)是：“技(ji)术不错，但(dan)还(hai)不够好(hao)，怎么(me)让(rang)它变得特别棒(bang)？”
问：你怎么衡量“特别棒”？
苏姿丰：当(dang)AI能(neng)够解决真正(zheng)困难的问题时(shi)，它就(jiu)算(suan)“特别棒”了。我们常说(shuo)智(zhi)能(neng)体（agent）是(shi)下一个大(da)(da)方向，但现在大(da)(da)多(duo)数智(zhi)能(neng)体还在处(chu)理相对琐碎的任务。
问：比如把商品放到购物车里？
苏姿丰：对，大概(gai)是(shi)这类事情。我(wo)觉得AI未来有两(liang)个(ge)发(fa)展方(fang)向。第一个(ge)是(shi)纯粹(cui)提升生产力——比如，怎么把人类手里那(nei)些琐碎、重复(fu)的工作去掉，让他们能(neng)专(zhuan)注在更(geng)有趣(qu)的事情上。这是(shi)一方(fang)面，我(wo)们现在就(jiu)在这么用(yong)。
另一(yi)面(mian)是(shi)，用(yong)AI解(jie)决非(fei)常非(fei)常困难(nan)的问题，比如(ru)把(ba)原本需(xu)要十年才(cai)能解(jie)决的事(shi)情，压(ya)缩到(dao)六个(ge)月完成(cheng)。想象一(yi)下，现(xian)在我们设(she)计一(yi)颗芯片(pian)要花三年时间，如(ru)果我能在六个(ge)月内完成(cheng)，那会是(shi)什(shen)么样(yang)子(zi)？
问：但会不会有一天，人类跟不上这种速度了？
苏姿丰：我不(bu)知道。但我会押注在人类能(neng)应付得来(lai)。
问：科技有时候确实让人有点不知所措。
苏姿丰：这其实正是(shi)重点。当(dang)技术足够(gou)成(cheng)熟的时候，你就(jiu)不需要去想它了。今天你去用的时候，还(hai)得(de)想想——你用哪(na)个比较多？ChatGPT还(hai)是(shi)Grok？
问：我用ChatGPT。不是每天用，但——
苏姿丰：经常用？
问：算是吧，我的工作就是测试这些东西。
苏姿丰：是(shi)啊(a)，但你还是(shi)得(de)确认，“它给我的答案对不(bu)对？”
问：没错。尤其是作为记者。我绝不会用它来写作。我们把“用它学做牛排”和“用它做新闻”之间的界限划得很清楚。
苏姿丰：但你会(hui)用它来做研究。
问：有时候会，但“幻觉”问题还是很令人担心。
苏姿丰：这(zhei)就(jiu)是问题所在——它(ta)(ta)还(hai)不够好。但总(zong)有一(yi)天，它(ta)(ta)会(hui)好到(dao)你可(ke)以直(zhi)接相信它(ta)(ta)。
五、如今的医疗是艺术而非科学，想靠AI改变这一现状
问：你刚才提到了医疗。等我们老了、身体不好了，给我们看病的那代医生，会是ChatGPT医生吗？
苏姿丰：我希望那(nei)一(yi)代医生(sheng)能掌握像(xiang)ChatGPT那(nei)样(yang)海量的数据(ju)，这样(yang)他们在做诊断时能有更充分的依据(ju)。
问：从哲学角度看，你觉得AI是像互联网那样的变革吗？还是更像Linux——会变成运行在所有设备上的操作系统？又或者是电？是火？我记得Sundar Pichai曾经把AI比作火，说它的变革性极强。
苏姿丰：互(hu)联(lian)(lian)网(wang)是个不(bu)错的(de)类(lei)比，但(dan)我(wo)觉得AI不(bu)止(zhi)如此。互(hu)联(lian)(lian)网(wang)更多是关于(yu)信息的(de)传递，而AI在生(sheng)产力(li)层面(mian)是更底层的(de)变革。有人(ren)拿它和工业革命相比，我(wo)觉得这(zhei)也挺贴切。
问：但以前的革命，我们不用过多担心真假信息的问题。
苏姿丰：你可以(yi)(yi)有(you)两种(zhong)看法。一(yi)种(zhong)是(shi)想办法限制(zhi)AI，因(yin)为(wei)它(ta)可能有(you)风(feng)险；另一(yi)种(zhong)是(shi)尽可能快速发展，但(dan)给(ji)信(xin)息(xi)加(jia)上(shang)正确(que)的(de)过滤。我坚信(xin)第二种(zhong)。所(suo)以(yi)(yi)我不认为(wei)会出现“不需要很(hen)多(duo)人”的(de)情(qing)况。因(yin)为(wei)最终，判(pan)断(duan)真相的(de)还(hai)是(shi)人。我们依(yi)然(ran)在(zai)招越来越多(duo)的(de)工程师，因(yin)为(wei)他们是(shi)工程上(shang)的(de)最终裁判(pan)。
问：你对人类还是充满希望的？
苏姿丰：是(shi)的(de)。而且(qie)未来(lai)会更好。就像今天(tian)的(de)互联(lian)网一(yi)样，你(ni)会觉得它(ta)理所当然。我们(men)不(bu)应该用今天(tian)的(de)水平去评价技术，而要看(kan)它(ta)的(de)“上升曲线”——我们(men)未来(lai)能做到的(de)事。我们(men)会把它(ta)做好，只不(bu)过中(zhong)间可(ke)能会有(you)些波(bo)折(zhe)。
问：你似乎对AI有些担心，是在唱反调吗？
苏姿丰：我(wo)觉(jue)得，那些最有(you)可能从技术中获益的(de)人(ren)，往往有(you)条件(jian)更乐观、更积(ji)极(ji)地(di)宣传(chuan)它。那句老话你(ni)知(zhi)道(dao)的(de)——“未来(lai)的(de)分(fen)布并不(bu)均匀。”即便医疗(liao)技术进步(bu)，我(wo)们(men)依然会看到偏见，导致有(you)人(ren)被拒绝医疗(liao)或保险(xian)。我(wo)们(men)已经见过这(zhei)样(yang)的(de)事。
对我(wo)来(lai)说(shuo)，医疗是很私(si)人的事情，因为我(wo)母亲曾(ceng)经病得很重。我(wo)一(yi)路看着她的就医过程，意(yi)识到——不管你是谁，都无法(fa)保证得到最好的医疗，因为现(xian)在(zai)的医疗更多是一(yi)门(men)“艺术”，而不是科学。而我(wo)认为它应该是一(yi)门(men)科学。
问：为什么你觉得它是“艺术”？
苏姿丰：人体是(shi)极其复杂的(de)系统(tong)。有(you)心脏(zang)科(ke)(ke)医生，有(you)肾脏(zang)科(ke)(ke)医生，但(dan)能把这(zhei)(zhei)些整合在一起的(de)全科(ke)(ke)医生并不多。这(zhei)(zhei)在我看来是(shi)个悲剧。我会想：拜托，这(zhei)(zhei)明明是(shi)可以解决的(de)。
在科技领域(yu)，我们的(de)(de)(de)工(gong)作(zuo)(zuo)就是把复杂系统(tong)整合(he)起来，让它们协(xie)同运作(zuo)(zuo)。但医(yi)疗(liao)(liao)里(li)我们常常只关(guan)注(zhu)健康的(de)(de)(de)一(yi)部分。我坚信如果能用技术把这些(xie)专业知识结合(he)起来，我们就能更好地治疗(liao)(liao)病人。我是亲眼看到(dao)的(de)(de)(de)。所(suo)以啊，在我的(de)(de)(de)下(xia)辈(bei)子，如果有(you)时(shi)间做除了现在工(gong)作(zuo)(zuo)之外的(de)(de)(de)事——
问：你会去当医生？
苏姿丰：不会，但(dan)我希望能成为一(yi)个(ge)能弥(mi)合这个(ge)鸿沟、让技术发挥(hui)真正(zheng)作用的(de)人。
问：其实你在这一生也可以做到。
苏姿丰：我(wo)现(xian)在手头还(hai)有不少事要做。
问：你母亲最后康复了吗？
苏姿丰：不幸没有。但(dan)你明白我的(de)意思吧？我只是意识到——哇，这事可能发生在任何人(ren)身上。
问：是的，但即便有最好的医生，关键还是医疗质量。大约一年前，我母亲也经历过一次严重的健康危机，进了ICU上了呼吸机。医生们不断来看影像，但就是找不出原因。我当时坐在医院里想——我天天报道AI医疗的突破，可我们连影像都看不明白？
苏姿丰：你完全懂我(wo)(wo)的意思。让我(wo)(wo)最气(qi)的是(shi)，我(wo)(wo)母亲在(zai)ICU呆了(le)60天，大家都说：“没人能活着走出去。”他(ta)们说：“她(ta)做不到(dao)的。”而我(wo)(wo)心里想：“她(ta)可(ke)(ke)以，我(wo)(wo)知道她(ta)可(ke)(ke)以。”虽然我(wo)(wo)不是(shi)做决定的人，但她(ta)做到(dao)了(le)。她(ta)之后又(you)活了(le)两(liang)年。
六、别人问与黄仁勋关系，当CEO后靠打拳击释放
问：你经常谈到“韧性”。从个人角度——不是公司——你是怎么保持韧性的？是靠星巴克吗？我注意到你在AI活动上也带了一杯。
苏姿丰：对，这是百香果茶柠(ning)檬饮(yin)，它对我帮助(zhu)很(hen)大。我不怎(zen)么喝(he)咖啡因，所(suo)以靠它和一点运动来提神。我对星(xing)巴克是有周期的，有时候喝(he)很(hen)多，有时候就(jiu)停掉。
问：我也是。你最喜欢的运动方式是什么？
苏姿丰：我(wo)喜欢(huan)打(da)拳击。我(wo)有个(ge)教练会来家里，让我(wo)打(da)他——当然是打(da)沙袋，不是打(da)人。
问：打了多久了？
苏姿丰：大概七八年吧。
问：所以是你当CEO两三年后，就觉得“得找个方式释放一下”？
苏姿丰：对。
问：你每天睡多久？
苏姿丰：五(wu)六(liu)个小时(shi)。六(liu)小时(shi)是理想状态。周末可能(neng)能(neng)睡到七(qi)个小时(shi)。
问：作为领导者，你最看重的品质是什么？
苏姿丰：对工(gong)作(zuo)的热情。因为它(ta)能陪你走过高光时刻，也能陪你度过低谷。事(shi)情总会出错(cuo)，但如果你真的热爱自己的工(gong)作(zuo)，你就会闪光。
问：那最让你烦的呢？
苏姿丰：最烦的？嗯(ng)……我不能说(shuo)是(shi)被问“黄仁(ren)勋是(shi)不是(shi)你表哥(ge)”？
问：你完全可以说啊。
苏姿丰：其实这(zhei)不算真(zhen)的(de)(de)烦，更像是——“真(zhen)的(de)(de)吗？这(zhei)真(zhen)的(de)(de)是我们(men)能(neng)谈的(de)(de)最重要的(de)(de)话(hua)题吗？”
问：你觉得人们对你有什么不了解，但你希望他们知道的？
苏姿丰：我(wo)觉得大家对我(wo)挺了解的(de)(de)(de)吧(ba)？没有吗？好吧(ba)……我(wo)每(mei)天起床(chuang)，是(shi)因为我(wo)相信我(wo)们的(de)(de)(de)产品能改变(bian)世(shi)界(jie)，让世(shi)界(jie)变(bian)得更好。外界(jie)的(de)(de)(de)噪音(yin)——比如(ru)出(chu)口管制之类的(de)(de)(de)——对我(wo)来(lai)说(shuo)都是(shi)噪音(yin)。
问：所以你是个超级乐观主义者？
苏姿丰：我(wo)不这么看自己，但(dan)我(wo)可能是个(ge)超(chao)级技(ji)(ji)术(shu)乐观主(zhu)义者。我(wo)其实(shi)很务实(shi)。所以(yi)我(wo)是一(yi)个(ge)务实(shi)的超(chao)级技(ji)(ji)术(shu)乐观主(zhu)义者。听起来(lai)怎么样(yang)？
问：听起来像ChatGPT编的。
苏姿丰：这(zhei)可(ke)不是(shi)(shi)(shi)预设答(da)案(an)。如果要我(wo)形容自己，我(wo)会(hui)说(shuo)——我(wo)确实相信技(ji)术能极大地改善我(wo)们(men)的生(sheng)活体验，所(suo)以在(zai)(zai)这(zhei)点上我(wo)是(shi)(shi)(shi)个超(chao)级技(ji)术乐(le)观(guan)主(zhu)义者(zhe)。但我(wo)在(zai)(zai)实现的方式(shi)上很务(wu)实。怎(zen)么(me)做到(dao)呢？就是(shi)(shi)(shi)每(mei)天一步一步来，不断学习(xi)、倾(qing)听、调(diao)整(zheng)，并应用所(suo)学。这(zhei)就是(shi)(shi)(shi)我(wo)们(men)的工作(zuo)方式(shi)。
